周易通鑑.吳慕亮
周旋乾坤迭轉之妙 ,易彰聖學廣佈之流。
通達榮枯否泰之學 ,鑑明吉凶悔吝之機。
《易》者,群經之首,萬道之源。昔聖王伏羲氏,仰則觀象於天,俯則觀法於地,畫卦以通神明之德,作《易》以類萬物之情。神農氏敎民以耕耨,日中為市, 撰《易》以利生民。黃帝垂衣裳而治,述《易》以利天下。帝堯繼之,敎民刨木為屋,狀其觀也。設戶扉以避豺狼,象禦盜;以《易》卦定吉凶之象。
文王困於羑里而演《易》,周公夜以繼日,思兼三王,奠《易》學爻辭之紀綱。孔子誨人不倦,見麟傷於澤,遂作<十翼>,總聚《易》之大成,舉三才之妙, 盡歸修齊之道;此皆聖人作《易》功深。《史記.司馬遷》:「西伯拘羑里演《周易》,孔子厄陳蔡作《春秋》。」余居蓬島,欲繼絕學?弗可無作!
夫《易》,太極生兩儀,兩儀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;卦有六十四,爻有三百八十四。卦以為體,爻以為用;能知幽明之故,生死之說,鬼神之情。遠於天地之 外,近於一身之中,放則彌之六合,卷則藏之於密,此乃聖人極深而研幾也。寂然不動,感而遂通天下之故,非天下之至神,孰能至此乎?妙哉!《易》矣!
余既往對《易》初識,肇始軍旅之時,啟蒙于汝南周清明老師;復而深入探究,始於風城《易》學名師–郭傳馨夫子之秘授《卜筮之道》。爾後歷十載鑚研,略 有所得。惟焚膏繼晷,搜索枯腸之餘,猶未能臻心靈感通妙境,頗有眼熱襟濕而弗得其竅之苦。吾嘗捫心自省,知樗櫟庸材,德薄能鮮,頓有氣餒之心耶!
幸於天運戊辰(民國七十七年)不惑之年(亮馬齒徒增迄今,已屆六十有五歲),偶讀明朝大儒.王陽明夫子之《傳習錄》(傳,謂受之於師;習,謂熟之於 己)之《本體論》,載有:「良知,即是本體;本體,寂然不動,感而遂通。」剴切箴言,擲地有聲,因依其言,內尋「本體」,豁然澈悟,其中玄妙!
於是,肅然燈下振筆,撰寫《周易通鑑》元、亨、利、貞四部,咸屬卜筮之捷法。旨切而近,辭簡而達,誠有補於初進之探賾,與市肆間卜筮之書相異。或問: 「尚占有道乎?」吾曰:「不可謂之有,不可謂之無。」若謂有,則泥於卜筮而無窮;若謂無,《易》有聖人之道四,尚占居其一焉!
《周易.繫辭上傳.第十章》:「《易》有聖人之道四焉,以言者尚其辭,以動者尚其變,以制器者尚其象,以卜筮者尚其占,是以君子將有為也。」故習 《易》必先明其本,次體其變,如此方能握學《易》之樞機,察寂然應動之功效。漸而發端為決疑,疑情頓釋,惟變是通,咸由理正辭達而已!
旋以,臨疑取證,不滯膠擾,皆有養於平日,靜則觀其象,動則玩其占,靈活運用,乃能漸悟《易》理之趣,卦爻之妙。言意雖樸,然非閒中日月,靜裏乾坤 (若無本體之慈悲,守護神之垂憫),何能發諸通鑑而賦之。故至誠無息,不息則久,久則徵,徵則攸遠,攸遠則博厚,博厚則高明。
考古人卜筮,非為一己之利害,必困於民生國計,人事所難決者,而後質之于神。卜筮以通神人之情者也,必誠敬俱至,德信以孚,而後神臨之。故卜筮基于 德,而致卜筮之用在於脩,未有昧昧然以求吉凶於蓍龜者,故曰:「至誠之道,可以前知;國家將興,必有禎祥;國家將亡,必有妖孽。」(中庸.第二十四章)
復云:「見乎蓍龜,動乎四體;禍福將至,善,必先知之;不善,必先知之,故至誠如神。」雖云神靈,而皆出於己之誠明,所謂神而明之,存乎其人也。卜筮 之道,合人天之道而見其功,依道為用而見其靈。茍褻狎之,神將不臨,安能前知。故易言卜筮,實勖人以立誠。誠則明,弗必蓍龜,亦見其靈,感應道交。
然!「蓍」者,其何物也?蓍,草名。《許慎.說文》:「蓍,蒿屬,生千歲三百莖,《易》以為數;天子蓍九尺,諸侯蓍七尺,大夫五尺,士三尺。」<繫 辭.上傳>:「蓍之德,圓而神。」《晉.博物志》:「蓍,一千歲而三百莖,其本以老,故知吉凶。」《論衡.卜筮》:「夫蓍之為言,耆也,龜之為言,舊 也。」
蓋後世錢卜之術,咸符于《易》理者,正以能誠也。故欲知吉凶,非難事也,祇在自致其誠耳!天地萬物,動靜咸有其機,誠以測之,則數立見,此因象求數之謂也。若人能行道立德,智慧自開,遇機即可得其數,又弗待卜而後知也。故卜筮有本,在於道德,苟失其本,何以致其用?
老朽慕亮親覩,塹東街巷卜者(新竹市大同路之萬安中醫診所,門口設臨時攤之賣卜者,其稟虛空神祇,竟藉長壽香煙,裊裊以代焚香。蓋必褻瀆聖賢德惠,焉 能感應無極哉),日言吉凶,而百無一驗,非卜之罪,心有未誠也;人自睽於道,安得望神之示明哉!故卜筮未可易言也,即此一端,已見《易》敎旨矣!
故聖人作《易》,高瞻遠矚,以備卜筮,敎人趨吉避凶。凡習卜筮者,應先讀《易》,兼宜當參:<卦>、<爻>、<彖>、<象>、<繫辭>。就卦而言,卜 得之卦名及所占之事相應,即得其大意;復查本策詩文,吉凶判然矣!旋而銘戴諸賢之弁序及語跋頒賜,篇幅增光,感篆奚似,聊表謝忱!
復次,拙著初成,付鐫在望,非我一人,邁跡自身。先由修齊仁兄製圖,拱生榮男造字,王生盛洪打字;次蒙幕後英雄之黃校長鼎凱暨蔡律師敬文,挑燈夜下, 凝然校正,荊妻雅嵐纂輯,慕亮頓首,銘戢肺腑。惟撰稿倉促,文簡墨薄,舛誤闕漏之處,實所難免,敬盼賢達,賜正敎誨,以匡弗逮,簡書為序!
隆中 吳慕亮沐手敬序於臥龍軒之河洛居牖前
語跋
周易通鑑.吳慕亮
聖人之學,豈有高遠,難幾者哉,亦曰名乎,天道以人合之而矣!夫以人合天抑豈有他哉?亦曰與時偕行而已矣!時未至則有靜默之守,時既至則有滿盈之戒。察乎陰陽消長,於以識吉凶悔吝之幾,故聖賢用顯用晦,變化無方而進退咸宜焉!由此觀之與時偕行,非即聖賢之學哉?
觀今謀利之徒,假習《易》之名,曲學昧於從違,往往宜晦而顯,宜退而進,靜默不知守,滿盈不知戒;或失之躁,或失之亢,幾萌不惕,變至不審。日趨於凶 咎悔吝之途,而人道淪歿焉!聖人於是作《易》,以明道於六爻之中,著陰陽之變化,盈虛消息,進退存亡,皆寓於其內,其示人以趨避也。
《論語.述而》:「子曰:『假我數年,五十以學《易》,可以無大過矣!』」寡過之學,誠莫如《易》,《易》豈可弗學乎?蓋五與十皆河洛之中,中心之謂 也。惟從心(本體)上加功,故可以無大過,學者三思之,當知假年之說,未必與「五十」二字,強為膠黏而言之如是說。《易》,乃深含羲、文、周、孔之「心」 源也。
《易》,有聖人之道四焉,以言者尚其辭,以動者尚其變,以制器者尚其象,以卜筮者尚其占。」蓋《易》之辭也,以言者尚之,則言無不當,化而裁之。 《易》之變也,以動者尚之,則動無不時,象其物宜。以制器者尚之,則可以盡創物之知。極數知來,《易》之占也,以卜筮者尚之,則可以窮先知之神。
是故:君子所居而安者,《易》之序也;所樂而玩者,爻之辭也。是故,君子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,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,是以自天祐之,吉无不利。」君子, 謂作《易》之人,《易》之序,有其時,有其位,理之一定者也。君子居則觀其象之定理,安而涵泳其辭意之深爻之辭。陳其理,著其戒,事之當然者也。
君子動則揆其變於機先,玩而體察其占事之決,故動與吉會,自天祐之,而攸往皆利矣!然!惟聖人心契,與天地合其德而後能若忝以己私,則玩辭、玩占,有不必皆利者矣!《南宋大儒.朱熹夫子》,其云:「此言聖人作《易》,君子學《易》之事。」凡吾觀象玩辭,觀變玩占相應。
古今講述《易》者,不下數十百家,類皆各抒所見,或言理或言數,斤斤辨論於卦爻之內,縱極會而通之,觸類而長。竟寡於將六十四卦,三百八十四爻,搦翰 成詩,詳盡說明;俾使吾儕究《易》,觀象玩「占」於陰陽消長,辨吉凶於幾先,進退顯晦,弗失其道。以啟後來者,使利貞常獲,無蹈危機,稀之尟矣!
惟我恩師–傳馨夫子之志業方直,歡沮弗能移其操,少懷遠悟,修禪禮佛,深崇妙法,廣究《周易》。長則芸窗映雪,寢饋其中,博覽群書,勤奮聖道;每逢講 課,風姿見重,容止詳正,神彩卓犖;高論適時,聲如洪鐘,屢感披味,以授心要。旁徵博引,《史》籍印証,吾曹傾聽,懽悅無極!
師引《三國志》,晉官陳壽作,劉備建蜀漢王朝,登基帝位之闡述。其曰:「建安二十五年,……,並言眾瑞,日月相屬,……,大司馬屬殷純、勸學從事張 爽、尹默、譙周等上言:「臣聞河圖、洛書,五經讖、緯,孔子所甄,驗應自遠。謹案《洛書.甄曜度》,曰:「『赤三日德昌,九世會備,合為帝際。』
《洛書.寶號命》,曰:『天度帝道備稱皇,以統握契,百成弗敗。』《洛書.錄運期》,曰:『九侯十傑爭命民炊骸,道路籍籍履人頭,誰使主者玄且來。』 《孝經.鉤命決錄》:『帝,三見九會備。』臣父群(周群)未亡時,言西南數有黃氣,直立數丈,見來積年,時時有景雲祥風,從璿璣下來應之,此為異端。
又二十二年中,數有氣如旗,從西竟東,中天而行,圖、書曰:『必有天子,出其方也。』加是年太白、熒惑、填星,常從歲星相追。近漢初興,五星從歲星謀 ﹐歲星主義,漢位在西﹐義之上方,故漢法常以歲星候人主。當有聖主起於此州,以致中興,時許帝(漢獻帝劉協)尚存,故群下弗敢漏言。
頃者熒惑復追歲星,見在胃、昴、畢(二十八星宿,西方白虎七宿之一);昴、畢為天綱,經曰:『帝星處之,眾邪消亡。』聖諱豫覩,推揆期驗,符合數至, 若此非一。臣聞聖王先天而天不違,後天而奉天時,故應際而生,與神合契。願大王應天順民,速即洪業,以寧海內。」郭師教習據典,聞者津津有味!
旋以,老朽慕亮,曩昔對《易》之旨趣,沉潛反覆,歷有年所,《周易通鑑》全集,業已完稿,行將付鐫。伏承 臺北星象家雜誌社之顏總編輯兆鴻,旃勉邀稿,連載刊登,倍感殊榮。爰今由繁而簡,博採眾說,去蕪存菁,並參己意,稍融貫通。自愧有濫觴之感,似有班門弄斧 之勢,冀望先輩,斧正見諒!
隆中 吳慕亮沐手敬跋於臥龍軒之河洛居牖前